第54章 雨世（1/2）

第54章 雨世

“呵，呵，呵……”

滂沱的雨，像是永不会停歇。

啪！

马路上身穿短袖的少年淋着雨，双手紧紧捂着肚子。他一脚踩过水坑，溅了一身泥。可他丝毫没有停下来，在马路两边的店铺外避避雨的意思，反而加快了步伐。

少年很急。

急着去见一个人。

啪！

飞起的水花，很快就被更多的雨水所打落，相融在地上，接着流入不远处，那即将不堪重负的下水道。

“这该死的雨，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？”

“真是的，这破天气，烦死了……”

“晦气！”

……

“呵，呵，呵……”

少年的背影，很快消失在避雨人的抱怨，和似在燃烧的雨雾之中。

老城区处在城东，和新城仅有一江之隔。

却像隔着一个世界。

少年的脚步慢了下来，最终停在了一处，已经被政府划为危楼的老旧小区房前。

啪嗒。

“奶奶，我回来了！”少年踢下早已湿透的鞋子，将始终捂在肚子上，还冒着热气的塑料盒放在缺了半条腿的木椅上，脱下了身上的短袖，“我带晚饭回来咯。”

“啊，小鹿回来啦。”一个苍老的声音，从唯一的房间中传了出来。

“奶奶，”少年边说着，边换上已经严重脱胶的拖鞋，“我今天带了你爱吃的饺子！”

笃笃笃……

是拐杖敲地的声音。

“是吗，那真是辛苦小鹿咯。”一个佝偻的老婆婆，从房间里蹒跚地走了出来。

“不辛苦不辛苦，”少年见状，赶忙上前扶住了老婆婆，“奶奶您在房间里休息就好，我来给您准备晚饭。”

“哦，好好，”老婆婆的双目是闭着的，岁月已在她的脸上刻下了太多痕迹，“那我听小鹿的。”

“来，”少年的脸庞清秀，看向老人的目光十分温和，“我扶您进去休息。”

给老人喂好饭，待其安稳睡去后，少年独自走到了窗边，将窗上玻璃缺口处，那脱开的胶布重新粘牢。

窗户已经破败不堪，其上的浊物，不论雨水如何冲刷，都洗不去丝毫。

少年就这么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，脑袋里一片空白。

在全神贯注下，少年的目光可以穿过前方的三幢，同样老旧的楼房，在浓厚的雨幕之中，间或瞧见江对面的高楼一角。

这是一个雨天占据了一年中绝大多数时间的城市。

偶尔，少年透过窗，似乎能看见江对面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，连厚重到令人窒息的雨幕，也挡不住的灯红酒绿，五光十色。

少年会摇摇头。常人的双眼，怎么可能会看得这么远呢？

只不过是自己臆想罢了。

咕噜噜……

肚子发出的声音将其思绪拉回了这个逼仄的屋子。

“算了，还是去睡觉吧……”少年的神色有些黯淡，他走到满是破洞的沙发前，倒头睡下。沙发发出了重重的吱嘎声。

“又是一天……”少年盯着泛黄的墙顶，不知过了多久，才逐渐睡去。

睡前熄灭的蜡烛，即将燃到尽头，也不知还能用多久。墙壁上随处可见的渗入的水渍，像是下一秒，就会有洪水猛兽撕裂纸糊般的墙，把自己拖入无底深渊。

又是，这样的一天……

啪嗒啪嗒……

已是风烛残年的窗，又还能挡住多少雨水？

希望明天会放晴。阴天也行，只要少下点就行。

今年的雨水，似乎特别多。

多得把城市，下成了雨世。

第二天。

林见鹿撇了撇嘴，叹了口气。

雨势没有丝毫变小的意思。

“小鹿啊，”老人拄着拐杖，慢慢从房间里走了出来，“叹气是为什么呢？”

“奶奶？”林见鹿转过身，连忙走上前将其扶住，一起慢慢来到窗边，“我没有叹气啦，您听错了。”

“小鹿啊，”老人抬起头，望向少年，虽然双目闭着，可却让人觉得，老人的双目依旧亮着，“奶奶的眼睛看不见，但是耳朵可好着咯。”

林见鹿一怔，双眼微微睁大，不知道回什么好。

“你要相信你看见的，”老人抬起枯槁的手，轻轻点在了少年的心上，“用这里。”

“奶奶……”林见鹿的精神突然有些恍惚。

“哎，这把老骨头哦，一下就不行了，”老人的手搭在了少年的手臂上，“来，扶奶奶回房间吧。”

林见鹿突然有种感觉，此时，似乎是奶奶在牵着自己往前走。

三天后。

“呼，还有两层。”林见鹿的全身湿透，也不知其中混杂了多少汗液。一路狂奔，此刻爬楼梯的少年，脚步已经有些虚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