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珠子（1/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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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如水，明月如霜。

金水县十余里外的北郊，枯树扭曲，黑土腐臭，棺椁从黑土中露出一角，爬满蛆虫的骨肉在破烂的草席中若隐若现。

淡淡的雾气弥漫在黑土之上，夜鸦在黑夜中啼鸣婉转，破烂的衣物悬挂在树枝上，偶尔有老鼠在黑土间出没。

这是一座乱坟岗。

金水县附近死去的人，大部分都埋葬在此地。

乱世浮萍，人如蝼蚁，命如草芥，无名无姓的裹上一张破旧的草席就直接扔这儿了，贫穷的挖个浅坑就直接埋了，稍微体面点的才会准备一具棺椁，选定良辰吉日小心下葬。

乱坟岗一块斜凸出的小坡，树枝狰狞的枯树下，一个消瘦的少年扛着长刀，正望向小坡上的坟茔。

月光下，能看到少年面容稍显稚嫩，目光却十分坚定。

少年身穿粗布麻衣，袖口磨得发白，脚上的布鞋太小，露出两根脚趾，肩上抗的长刀带着斑驳铁锈，但刀口磨得锋利，月光下可见森森寒光。

秦云站在小坡下，为了给自己壮胆，指着坟茔色厉内荏的骂道：“大根哥，你纠缠湘竹姐在先，就别怪小弟辣手无情，破你鬼蜮。”

呜……

呜……

低沉的呜咽声如在耳畔飘荡，朦胧的雾气就像是无数只小手，意图攀上秦云的身躯。

但任凭那些雾气如何涌动，如何撩人，在触碰到秦云肉身时都会滋滋蒸发，凭空消散。

“大根哥，我修炼《纯阳吐纳法》已经到达第三层，血气旺盛，纯阳如火，你才刚刚尸变，打不过我的。”

秦云自顾自的说着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，大根哥和自己为义庄干活时碰上的那些僵尸一样，都太弱了，不是自己的对手。

他眼神锐利，手中砍刀缓缓下垂，斜指小坡上的坟茔，怒声道：“大根哥，对不住了。”

小坡上的坟茔上，一团绿色的火光缓缓浮现，透过火光，能看到一间白骨堆垒的小屋。

只见小屋中，破碎的白骨堆上，一位约莫二十岁的男子昂然站立，身穿青衣，披头散发，皮肤青紫，面如恶鬼。

“秦云，你兄长死后，我视你为弟，现在我死了，你竟然要破我鬼蜮？”

秦云神情错愕。

僵尸竟然讲话了！

他第一次碰上僵尸讲话，愣了半晌，才回过神来，一脸紧张的看向鬼蜮中的青年，慌忙劝说：“大根哥，你已经死了，死了就要入土为安。若非你纠缠湘竹姐不肯放手，小弟也不想走到这一步，要不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湘竹姐了，好不好？”

大根全名王大根，为金水县人氏，世代捕快。

王大根和柳湘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，父母指腹为婚，为此，三年前柳湘竹的父母死后，王大根便将柳湘竹接进自己家中居住。

可惜王大根两个月前追踪匪盗时误入山林，连王大根在内的六个捕快全部身死，无一人幸存。

本来二人已经订好良辰吉日，打算三日后拜堂成亲，连喜帖都发出去了。

没想到王大根突遭厄难，暴毙而亡，只留下一具冰冷尸体。

王大根死后，尸体被柳湘竹埋入乱坟岗，但王大根执念深重，吸收天地间的阴气，由尸体化身为僵尸。

这一个月来，柳湘竹夜夜惊醒，都会发现王大根徘徊在门窗外。

惊惧之下，柳湘竹找上秦云这位义庄学徒，拜托秦云让师傅出面，解决王大根。

但秦云师傅双腿不便，不能动弹，还是只能秦云自己动手。

当初给秦云饭吃的是柳湘竹，给秦云屋住的也是柳湘竹，对秦云嘘寒问暖的也是柳湘竹，秦云责无旁贷，必须为自己的湘竹姐除掉王大根这头僵尸。

因为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。

“你懂什么？我王大根跟湘妹青梅竹马，还有三天就要成婚……我新房准备了，嫁妆准备了，连喜帖都发出去了，但至今为止，我连湘妹的小手都没摸过，我如何甘心？你叫我如何甘心？”

王大根面露疯癫，无法接受。

他要和湘妹成婚，他要牵湘妹的小手，他要和湘妹同床共枕！

秦云表情错愕，三年朝夕相处，这王大根竟然连柳湘竹的小手都没牵过，这是禽兽不如呢？还是禽兽不如呢……

“王大哥，你不甘心也没用。”

秦云摇了摇头，目光变得坚定，人死就该入土为安，王大根成为僵尸，虽然是会说话有思想的僵尸，但执念不消，就是祸害，必须除掉。

他双手持刀，横冲直撞，狠狠向小坡上的坟茔劈去。

秦云血气旺盛，纯阳如火，王大根刚成僵尸，如何能近秦云的身？在秦云杀过来的一瞬，那小小的鬼蜮便开始崩塌，伴随着凄厉的惨叫，秦云一刀将坟茔劈成两半，露出埋葬在黑土下的黄木棺椁。

棺椁没有腐烂，但一丝丝雾气却顺着缝隙缓缓冒出，带着冰凉、阴冷